王功权眼中的中美贸易战
近期,百家p2p平台暴雷,涉及金额超过万亿,三四线城市楼市开始崩盘,加上国家去杠杆的政策,“央妈”和“财政爸爸”纷纷出台的各种措施,大家应该能够感受到市场的寒冬已经发生,经济形势比较严峻。雪上加霜的是,中美贸易战已经开打,且愈演愈烈,此时我们这些企业家该怎样做?尤其是专注新中产消费的企业,当新中产的钱包都瘪了以后,我们找谁消费,找谁买单?
关于中美贸易战,大家知道的我也知道,大家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。因为现在是自媒体时代,只要关心这个事儿,大家的信息基本都是同步的。有很多信息国家又是垄断的,不能公开。但是不管怎么样,我在这里分享一下我自己的感受——因为大家给我的题目是中美贸易摩擦。
中美贸易战已经不仅仅是国家间的利益博弈,而是价值观的围剿。如果仅仅是贸易摩擦这点事儿,我们国家也能扛起来,即使是完全停止对美国的出口,只要我们其他方面发展良好,也不会有毁灭性、致命性的打击。所以不是简单的美国要给我们加税,我们的出口就会有很大的压力,贸易摩擦是会有经济层面的影响,但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。如果美国加税,我们企业照样出口,然后政府给企业补贴税费就行了。理论上讲,如果不用市场经济的方式,而是用政府的“手”去调整,短期内美国的市场经济体系是博弈不过我们的。
如果仅仅是贸易摩擦,问题不会太大。但这只是大国间博弈的一个点,除此之外,后面涉及的问题还非常多,本质上来讲有以下几个方面:
首先中国的快速发展看似威胁到了美国世界第一的地位。其实我认为远远没到威胁的地步,但是我们国家确实很厉害,尤其是 GDP的整体增长速度还是很快的。国内的很多问题被自己民众忍受和消化,在国际上别人是看不到的。虽然国家目前依然存在问题,但还是在顽强地崛起,还是在很多方面对其他国家形成了威胁。特别是十九大后,习近平提出中国梦的概念,其实就是一个大国战略。这是中国经济发展40年后,第一次在全球范围内公开地打出了一个旗帜——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,要傲立于世界民族之巅,其实就是要超越美国。
不过对于美国来说,它是一根筋,这一点我们做投资的就很有体会。很多年前,我们不停跟外商讲我们有多好,他们不相信。2003年之后,我们再怎么跟他们说有很多风险,他们也不信。很多民营企业不敢干的事情,美国企业都敢干,而且它们在某种程度上大量招募华人留学生,所以他们对我们的国情也越来越了解。
这和以前的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,原先他们派代表来打探市场,但决策权还是在国际总部;现在是把决策权放在中国一线,雇了很多中国优秀的人来做决策。同时,国际资本大量地进入中国,比中国的资本相对还要猛烈,胆子还要大。包括最近的区块链问题,国外的资本很大胆,已经开干了,而国内的投资商还在犹豫。其实百度、腾讯、阿里巴巴都是属于境外的企业,主要是外资在主导,只是国内的团队在管理。
其次,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,中国确实是一个投资的热门地区,属于新兴的发展国家。中国的成长速度确实特别快,而美国又是一个特别擅长规划的国家,面对中国的崛起,以及我们的强国战略,它肯定会对此事进行部署。本来美国就有“中国威胁论”的论调,现在中国又提出了这样一个时间表,美国就形成了共识,必须采取措施,不然觉得中国就要超过美国了。特别是二战以后,以美国为首形成的这种格局,大家已经习惯了。挑战这种格局就相当于挑战世界秩序。
我们把“美国霸权”放在历史的角度上去考虑,二战的时候,美国是不想参战的,但两个法西斯国家发动的战争让美国躲都躲不了,珍珠港事件迫使它参战。美国一参战,作为一战后的新兴国家,瞬间展现了它的强大,横扫整个太平洋战场,两个原子弹把日本彻底打服了。并且美国主导的诺曼底登陆,彻底改变了欧洲战场的局面。相当于美国一出手,在反法西斯力量的共同努力下,就结束了二战。所以,当时世界面临重新制定世界秩序的需求,几个国家就决定建立新的世界和平秩序和规则。
在慕尼黑的讨论中,决定必须由战胜国即正义方在世界各地设立军事基地,包括华约和北约。形成军事格局的同时加强联合国的功能,实现各国的对话。而在各地驻军,很多国家是不愿意的,因为成本很高。但是美国当时财大气粗,所以它很愿意,而且联合国的很多经费也是美国出的,最终就形成了以美国为主的世界格局,就是实际上美国的霸权。基本上这100来年,美国给世界带来了技术发展、工业发展,包括战败国家地区的发展,在此基础上形成的全球一体化、普世价值、市场经济、民主自由等等,这么多年以来,世界和美国也都习惯了这样一种状态。
现在,中国说要在15年之内超过美国,大家可以想象,美国社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。实质上,中国的快速发展让美国在国际上感到了压力,之前即使是同样规格,同样体系下的市场经济国家,每次老二要超过老大,都会有大规模的战争。而且我们两个国家的意识形态是完全不同的,这样一个大国崛起,就不仅仅是谁当世界老大的问题,还涉及到全球的主流价值观以谁的价值体系为主的问题,这才是最大的挑战。所以,中美贸易擦就不仅仅是关于出口、关税等方面的问题了,而是经济加价值观的争夺。
其实美国在二战中的地位是被架起来的,世界人民都觉得它很伟大,但伟大得花钱啊,为维护世界稳定的格局,各地建军事基地,维护航空母舰等等都要花很多的钱。如果想要挑战美国霸权,就得把世界各地的事情都摆平。不然就要搞多边主义,多边主义固然好,但是意见一多,导致很多问题都解决不了,所以霸权的存在是有历史渊源和一定道理的,而且美国是个讲究实际的国家,以解决问题为主,它国内的体制也是舆论掣肘,反对派掣肘等等,相对来说比较理性。
现在,我们如果要全面地挑战美国世界第一的地位,这种博弈是非常严峻的。当美国开始把中国作为现实的威胁时,避免中国超过美国,保持美国在世界上的主导话语权地位,就是他们的重要战略,根据这一战略就会制定一系列的组合拳政策,所以我们谈中美贸易摩擦,关键问题就复杂在这里。这一套组合拳包括面对整个亚太地区,寻求击破中国与各个国家的连接,形成以美国为主的联合,比如制造一系列摩擦和升级南海问题等等。所以,中美贸易摩擦,其实是关于世界秩序该按照中国还是西方的价值体系制定的问题。
中美贸易战将是持久战,而且影响深远。比如我们国家发现核心的技术必须掌握在自己国家手里,不然最终时刻肯定是不行的。因此我们国家一定会拿出大量的资金,不惜代价地花大力气建立自己的核心技术体系。但这不仅是一个砸钱的事儿,本质上说,要看中国能不能凝聚世界一流的科学家。所以,对发展影响巨大的核心技术的竞争,本质上是人才机制的竞争。
我们要想超越美国,必须要在两个表面的事儿和两个深层次的事儿上做好。两个表面的事儿是:
1、全世界的钱向中国聚集。现在的钱都往华尔街聚集,因为那里的机制更先进,更有利。中国的外汇投资别的都不成,就也买了许多美国国债。美国有力量聚集全球的资金,这和美元的世界地位是息息相关的。如果人民币想挑战美元霸权,就一定会带来中美之间的战争。也就是说看世界上的资金向哪个国家聚集,哪个国家就厉害,企业也是一样的道理。
2、全世界的人才向中国流动。现在是全世界人才向美国流动,如果这种情况不发生变化,我们在核心技术上砸钱和美国拼,在某一个点上有可能赢,但很多核心技术涉及到一整个生态系统,就不是钱能砸出来的了。所以在核心技术方面,如果我们不能让全球的人才为我们所用,长期来看,是没法和美国抗衡的。
两个深层次的事儿是:
1、哪个国家的价值观(文化输出)能成为全球主导价值观。
2、哪个国家的国家管理机制是理性的,自我修复能力较强的良性机制。
这几个事情是相辅相成的。这几个问题没有解决的话,如果只靠GDP强,是很难和美国抗衡的。
目前的机会和挑战不仅仅是中美贸易摩擦带来的,更多是因为中国国内经济结构的问题。其中一个本质问题是资本和产业不匹配。我们国内目前一个严重的问题:几乎所有的行业,都没有长期稳定的,按照市场关系配套的对应资本。我们国家原来的资本都对应到了房地产公司。现在为什么互联网金融会这么火爆?是因为大量民间中小微企业很难从银行那里获得资金。但是互联网金融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,当企业继续发展,而且当国家加紧金融方面的政策时,就会带来一系列的问题。
但是,社会主义国家在应对各种危机的时候确实很厉害,通过国家的调控和布局,市场经济国家在短期内是不能比的。不过这也造成国内的经济生态环境有着自己的特殊性,这对我们民营企业的挑战特别大,我们现在是在消化着改革开放这么多年积累的红利。现在整个经济形势带来的挑战是很大的,所以能囤钱的就囤钱,能融资的融资,如果不是特别好的商业模式,就把规模缩小一些,做好过冬的准备,我个人认为今后会更加艰难。
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,我认为中国政府在中美关系上不会走到对立的程度。改革开放以来所形成的价值观(包括法制、市场经济等等)实际上是非常深入人心的。今天,中国的经济已经是全球化的经济了,我们国内的很多东西都形成了全球化的配置,这是现状和大趋势。